2015年11月3日 星期二

寫報告好討厭啊(九) 究竟要記錄什麼? 

圖片來自Robert Hooke的Micrographia

看來連"如何記錄"都要講了。

多數學生上大學之前根本沒有"觀察"的經驗。就算上過實驗課,實驗課本上的問題都是預設好的,早就指定你要看什麼,老師也會指定你該做什麼。不管是拍照、畫圖、或是度量,也都是設計好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要這樣做?在什麼樣的場合回應什麼樣的問題時,你需要做這個與那個?為何需要量化?為何需要質化?如何度量?如何知道那是有意義的參數?如何瞭解那個現象值得記錄?如果要記錄,文字足夠嗎?照片足夠嗎?錄影足夠嗎?就算照像了,你知道你照了什麼?是否回應了問題?是否提供的佐證?影像的品質好嗎?

如果你從小到大做過一些所謂的實驗,卻連應該怎麼記載與量化現象都不知道,那就表示實驗課有可能是白上的。因為,只學到很片面的操作,卻無法說出來龍去脈啊。

現在已經不是大航海時代,博物學家到處去探訪未知的世界,在那個凡事都缺乏實證科學證據的佐證下,對任何一個現象產生天馬行空的想像都沒關係。但現在不同了。科學進展了幾百年,有很多的現象已經被解讀,被提出假說,而假說也被實驗檢驗過,所以大家就不能再自顧自地亂想一通,或是在完全沒有任何知識背景的情況下記錄一些不知道有沒有意義的數據。

我舉個例子。假設你現在想要瞭解兩種完全不同種的孔雀魚的生殖隔離機制,請問你認為需要記錄水溫嗎?如果需要,為什麼?如果不需要,為什麼?若現在把議題重點擺在生殖隔離中的機械性隔離部份,也就是雄性交接器(gonopodium)的形態差異是否與兩種孔雀魚雌雄間的雄魚求偶行為與雌魚接受程度有相關性,那麼你需要水溫這個參數嗎?

需要。因為你需要確保受試魚隻是在一模一樣的環境下被圈養,排除不必要的變因。但是,溫度會進入這個現象的驗證過程或演算嗎?不會。

第二個例子。如果你想知道林下小苗(seedling)被動物利用的狀況,那麼你可能需要記載動物的種類、利用形式、林下小苗與動物在區域中的分布形式、林下小苗的大小等等數據。但是在花時間進行這麼多的現象記載之前,你需要知道的是"究竟有那些參數或其演算結果可以顯示利用方式、物種豐度,或專一性的差異?" 你不能問我要量什麼,而是應該要看書。你從過往的資料中應該可以歸納出前人研究究竟要回應什麼議題,而為了回應那個議題他們收集了什麼樣的數據,進行什麼樣的統計來檢驗假說是否成立,現象是否存在。把所有需要收集的數據一字排開,才能再根去現況、時間與技術的限制,以及對回應議題的有效程度來篩選應該記錄的參數。而不是胡亂找數據(例如高雄某個測候站的氣溫資料)。

第三個例子。影像記錄一向是生物科學研究中很重要的一環,但是應該拍什麼?怎麼拍?與如何呈現本身就是一個學問。拍到了、拍好了,和拍美了完全是三回事。為什麼?假設你用紅外線攝影機拍到山羌跑出來,就是一個足以被辨識為山羌的光影,足以佐證山羌生存在壽山。但是那樣的影象品質不可能提供山羌是否發情或體重的資訊,也不可能因為那樣的照片而引起大眾對都市內僅存山羌的關注。當目的不一樣的時候,影像的記錄與呈現方式也會有所不同。

一樣是談斑馬魚的行為,你在youtube上那種由玩賞價值出發的側拍JoVE上所見到的實驗操作影片一定不一樣。那麼你應該怎麼做才對呢?

我的建議是:多讀書,多看,多思考。不要等著別人救你給你指點迷津。你需要自己發現"很棒的東西",然後想想"它看起來為什麼那麼棒"?"我有能力模仿嗎?" "學著照作以後像嗎?適合嗎?"

做完以後請別人指教。這樣才能學到眉角,而且到最後發展出自己的知識呈現品味。

請記得,實驗中的影像或文字記錄絕對不是為了要"顯示我有在做實驗",或是"心情札記",你的所做所為都應該要能回應科學問題,而且提供佐證。